2015年2月28日 星期六

政|你應該知道的:從228到太陽花。



隔68年的2月27日,踏上在1947年(民國36年,國民政府來台前2年)發生的228事件路線,參加了台北城市導覽(http://goo.gl/T6yOZ6)舉辦的黃秀婉老師二二八導覽活動。

從歷史的點來看,227這天在台北市建成圓環旁、台北法主公廟正對面、南京西路189號(現在是賣樂透的)「天馬茶房」門外,一名販賣私煙的婦人林江邁遭到查緝。




(天馬茶房現址)

林婦表示生活困難,跪地求饒,苦苦哀求至少歸還其錢財、以及其餘經過合法繳稅的公菸,但查緝員堅持全部沒收。而林婦的糾纏讓查緝員心生不耐,同時紛擾也吸引越來越多的民眾圍觀,使查緝員大為緊張,情急之下林婦被葉得根以槍托擊傷頭部,頓時血流如注,滿臉是血昏迷倒地。圍觀民眾目睹此景後,憤而將查緝員包圍。傅學通逃到永樂町(今西寧北路)開槍示警,卻擊傷了在自家門口看熱鬧的市民陳文溪(20歲,胸部中彈,送醫次日死亡)。隨後查緝員逃至永樂町派出所,再被護送轉移至中山堂旁的警察總局。激憤的群眾六、七百人在當天晚上包圍警察總局,要求警方懲兇,但是由於警察局長官有意包庇下屬。市民眼見官吏濫開槍傷及無辜,卻得不到滿意的答覆。

1947年2月28日,憤怒的台北市民包圍專賣局並焚毀菸酒。」-Wiki(http://www.wikiwand.com/zh/二二八事件)

專賣局正位於目前重慶南路一段25、27號,現址為彰化銀行所在地,也正是知名的台北車站補習街旁。

由於緝菸血案未獲解決,於是隔天2月28日上午九時,民眾沿街打鑼通告,積怨已深的市民群體展開罷工、罷市,大小商店紛起響應相繼關門。民心憤慨,群情激昂,全市騷動[17]。上午十時,憤怒的市民前往包圍肇事查緝員所任職的專賣局分局進行抗議,並要求專賣局分局長歐陽正宅下台負責。民眾並將專賣局內堆存的香菸、酒類等物搬出並予以焚毀。

我們站在彰化銀行門口,黃秀婉老師遙指著方才我們一路走過來的鐵道局、北門路口說「當時謠傳白崇禧(時任國防部長)將於當天來台,可能沒來也沒講,但是一堆人就在那邊要歡迎他,結果政府以為那邊也是來抗議的人就一起掃射,我一個親戚當時還好躲在旁邊水溝裡面才倖免於難。」,那個時候沒有高架道路、沒有太多建築物,視線一目了然,一個錯誤、一群無辜的生命。

2月28日下午一時許,數千名群眾集結於長官公署門口示威請願,過程中公署衛兵無預警向市民開槍掃射,當場造成許多民眾死傷,使得民眾的情緒更為憤慨。

公署衛兵開槍事件後,局勢急遽惡化,民眾從此開始轉往毆打外省人。

另一部抗議民眾此時轉進公署附近的台北新公園繼續示威集結,並同時在位於新公園內的台灣廣播電台廣播報導事件始末。

台灣廣播電台亦即現在228公園內的228紀念館「台北放送局」,事件發生後透過廣播系統而全台皆知台北血煙事件,並陳儀宣布進入戒嚴,紀念館中列有記錄有學生不過經過即遭掃射。


而後時任台灣省第一屆省參議員的王添灯(也就是黃老師的祖父)組成「228事件處理委員會」和陳儀協商談判。

初時依據報載記錄陳儀回覆接受協調,對228事件不予追究、一律保釋、特設委員會處理,並晚間再宣布「各廳長盡量任用本省人士、現市長訂七月一日實施民選」(你會覺得奇怪,不追加228事件有道理,但是盡量任用、實施民選有什麼關係?),同時228事件處理委員會也草擬包含地方自治、軍事等32條草擬大綱提供給陳儀。




爾後,陳儀宣布戒嚴解除,然全台反撲之勢已不可擋,且陳儀早已向中央政府借調軍力來台,企已「軍法」已正視聽,將228事件定調為「公然發表叛國言論」、「不得不宣布戒嚴,以肅清為害同胞的亂黨叛徒。」,自此台灣當時各台灣菁英(王添灯、陳澄波、郭守義等等等等等等,舉凡醫師、音樂界、畫家、校長、博士等等等等)均列為「叛亂首長」,睡夢中被抓走、被約談然後不知去向,自此音訊渺茫、不見屍體。




黃老師說:「當時日本來台第一年死的人很多,不是因為打仗是因為疫病,因此派了很多醫療的人來台灣,可是還是不夠因此台大醫院就是這樣的時空背景下成立,當醫生薪水高、有聲望,到了現在台灣人還是覺得當醫生最好。

這次為(嘉義市)十二萬市民之解圍,...得今殺身之禍,解決民族之自由,絕對問心不愧矣,可惜不達目的而亡。」-陳澄波。


為最大多數、謀最大幸福。」-王添灯。

緊接著,政府以軍事化武力釋如破竹「清鄉」全台,清查戶口以及連保切結,確保全台監視監禁,「叛亂」不再。

以點來看,好像是台灣人民本性暴力,竟只因一個違法販賣私煙權充藉口,進而搗毀政府機關、攻佔廣播電台、進而掠奪執法機關武力,根本就是有美帝以及中共在後指揮,企圖叛亂顛覆,228鎮壓實在是不得不的舉動。

是嗎?(就像是去年太陽花事件,一派人的論點就是佔據立法院就是違法犯紀的行為,倘若未來對政策不滿就佔據政府機關,此例一開怎麼得了。)

於是讓我接著從歷史的面來耙梳。

首先從蔣渭水說起。

蔣渭水於1931年8月5日逝世,是的,他來不及參與228事件,但是作為反日本殖民最重要的領導領袖,他是1920年代台灣啟蒙運動的先驅。

臺灣革命社會運動,已進入第三期,無產階級的勝利迫在眉睫。 凡我青年同志須極力奮鬥,而舊同志要加倍團結, 積極的援助青年同志,期望為同胞解放而努力

一個人、一個民族在成長的過程中首先一定是有「重要他人」作為模仿,也許是父親、母親、也許是哥哥姐姐、又或者是老師等等,接著他會開始質疑起自我認同-我是誰,終其一生尋找答案,而後才是擁有自我的公民個體。

同樣地在被殖民的過程中,諸多資料已可知接受高等教育的諸位先賢早已不斷在追求「台灣人」,是以抗戰勝利後台灣人民是以一種真正「還我河山」,真正認祖歸宗的心情和喜悅來迎接國民政府,將所有對於日本殖民缺點的投射都期待國民政府接管之後能夠有所改變,於是在1946年的參議員選舉,名額30名竟然有1,180人參選登記,顯見對於政治的熱誠以及對於終能夠決定自身命運的興奮。

然而我相信倘若歷史不是這樣發展,始終這群人會持續不斷的反抗日本政府,一樣走上追求自我本身到底是誰的必然路線,只是不知道會怎樣發展,不論統治者是誰都壓抑不住人民的自覺,觀看中國朝代歷史更替即知。

不過總之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從當時記錄可知陳儀來台後維持日治時代的煙酒糖米等政府專賣之外,更甚者連其上中下游產業也全部由政府專賣,且參議員質詢記錄中可見政府濫用私人、囤積米糧炒作米價時有所聞。




王添灯甚至在一次質詢中詢問為什麼政府庫存鴉片數量不對,政府官員竟然回答「因為白蟻吃掉了。」,王添灯立刻現場拿出鴉片和白蟻實驗,證明「白蟻不會吃鴉片。

原以為是救星、後來發現是剋星,兼且陳儀接管後迅速下令停止日文刊物發行、並且可檢舉「漢奸」,要迅速以國語為語言;要知道當時日文普及率為75%,這就像是今天台灣突然全部改說日文一樣,造成多大的社會對立和知識傳播、政令宣導的困難。


更甚者,還有士兵、警察殺人頻傳

據報載,胡亂殺人時有所聞,讀來怵目驚心。



我一直認為中國人在文化大革命之後從此就成了另一個民族,也是有別於台灣最重要的分界嶺;文革撕裂了人性、摧毀了價值,揚棄了中華文化,時至今日中國仍由到處可見「文明城市」的宣導。

同樣地228事件也是對台灣人性格重要改變的關鍵時刻,當時幾乎所有的菁英份子被依各種理由一一消滅,帶走的、鐵絲串起來開槍打死的、不問理由消失的,造成無數台灣人永遠不敢提起的痛。



老師說當時王添灯被帶走的隔天又有人來家中要找他兒子也要帶走,但找不到,後以為王添灯大哥的兒子就是目標,用槍指著他的頭要強行帶走,後是附近米店老闆娘做保這才放走,但其已經嚇破膽,終其一生鬱鬱寡歡。

有耳無嘴」於是成了上一輩台灣人最常告誡小孩的話,也成了我們不敢倡言、害怕權威、屈服體制的民族性。

凡此種種可見發生事件前的遠因如此,228事件只是引燃的火點,可是這原因卻從此都沒有解決就這樣被鮮血淹沒在槍響的硝煙中。

因為事件發生後,由於參議員們根本都「消失」了,省參議會根本也開不成,而2年後,1949年中國國民黨失去了中國,中央政府遷臺,並因中國情勢險惡,於1949年5月20日宣布戒嚴長達38年又65天,原本清鄉後的連帶保證持續並加劇、公賣等更繼續掌握在政府手上,民意再不敢反抗,於是中央集權成功推動耕者有其田、三七五減租乃至十大建設,終至經濟起飛、而後戒嚴解除、政黨輪替迄今。

我於是很好奇當這些台灣意見領袖「消失了」那麼產業還是要繼續、政治代表還是要有人,是「誰」頂替了這些人?

略查一下(我會繼續這個研究題目),1945年起的參議會、臨時省議會名單,出現了許多現在我們熟悉的人物,也查到一個稱呼「半山仔」

半山仔(臺語白話字:poàⁿ-soaⁿ-á;台羅:puànn-suann-á),是台灣政治的術語,簡稱半山,指的是:原籍台灣,不過在台灣日治時期前往中國大陸(俗稱唐山)旅居,並在中國抗日戰爭勝利後,再度返台的國民黨人士。」

「著名的半山人士有連戰之父連震東、陳守山、黃朝琴、謝東閔、黃國書、林頂立、游彌堅、李萬居、吴三连等人。」(http://www.wikiwand.com/zh/半山仔)

為了「盡量任用台籍人士」,又要能夠「不發表叛亂言論」,當然是要找些自己人,這些自己人於是填補了這些權力和商業的真空,自此鞏固家業奠定基礎。

歷史沒有如果,去嘗試設想沒有228事件這些當時的意見領袖會有什麼發展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只要有統治者的威權在,永遠都還會有另一個引爆點而發生,只是慘於時空背景是中國國民黨面對中共引領農民而在劣勢中竟能打倒中國國民黨,而作為領導者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統治和家族的貪汙,只是認為為何沒有防微杜漸,因此加強對台灣人的統治和管教來確保政權下,而成了軍方武力的犧牲者。

來到現在,國民黨完全執政完全負責的台灣,官員貪汙者重大且多(林益世、葉世文、黃季敏等等等等)、官商勾結者、政府效率不彰、政府首長更迭不斷、外交無法監督,遠因歷歷在目,於是一場新世代的太陽花學運崛起,承繼之前洪仲丘大遊行,終至去年縣市長選舉選出了柯文哲市長這股另類的不屬於藍綠的人物出來。

當我那時躺在立法院停車場時(http://goo.gl/4oqry6),我想著的是這群年輕人當他們進入了立法院時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們解構了對於傳統民意代表權威的懼怕。

而當他們解構了發現這也沒什麼了不起時,這些權威就不過是可以被動用罷免權(即便現在還是欲罷不能),或者就是「你的位子是我們選給你的」而已,不論藍綠政治人物都再也無法以過往傳統的父權角色就能欺瞞選票和支持,也可能本來人氣很高可是因為一件錯事就被網路打入冷宮。

我們若只是把228事件乃至太陽花事件看成一個點,沒錯,這些都是「違法」的行為,可是更重要的是拉長前因後果來看到底是為什麼造成民氣貫起,這才是這些事件所帶來最重要的意義。

在資訊越公開透明的時代,神是越不可能存在的;洪仲丘案、太陽花案可以支持50萬人上街頭,莫名其妙的遊行只有來兩個人,一個「千軍」一個「萬馬」,能夠聚集民氣的運動勢必有其遠因,非一日一朝可致。

如果今天遠雄要號招五十萬上街頭立挺大巨蛋、或者是里長號招十萬人上街頭立挺紅線可以停車...你覺得有可能嗎?

68年過去了,台灣又再次重新邁入追尋自我認同的路途上:我們到底是誰、我們到底是什麼、我們如何譜寫屬於我們自己的文化、什麼是我們自己的食材、屬於台灣自己的工藝、什麼是台灣人的民族性、什麼是我們自己的生活、我們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世界,以及,

我們決定我們自己的命運。

請記得228事件、請重拾自己的勇氣。

最後走完這趟導覽,我真正覺得「國民黨不倒,台灣不會好。」,我說的倒並不是國民黨消失或消滅這種極端選項,而是透過選舉讓他們一次又一次的修正。

因為當台灣人經歷228事件而深植入恐懼的噤聲時,那麼這些因為228事件而得利掌權的人們,他們又植入了怎麼樣的價值觀呢?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